•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4:20:31  做记号
  • 　　（95）
    　　吃完饭，Josie牵着我慢慢沿着凤凰路的大坡往上走。
    　　直到停在一个广场，这里有一家婚纱摄影楼搭建的营销棚，两旁都挂满了他们的作品，浪漫温馨，美艳动人。
    　　“你想拍婚纱？”我心里涌起一阵激动，马上想起了那天在华侨城她看别人拍婚纱时的羡慕之色。
    　　“你不想吗？”她问道。
    　　我脑海里反复在咀嚼“你不想吗”这四个字，不知道她到底是说“你不想我拍一套漂亮的照片吗”，还是说“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Josie是那种很难得直接表达感情的人，万一她给了暗示而我没看出来，那要等待下一次就是遥遥无期了。
    　　所以我既不敢随意敷衍又不敢明问，只有唯唯诺诺道：“可是这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hellip”
    　　“那你就是不想了？”她有点生气。
    　　“Joe--”我双手扶住她的肩，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是没有资格。”
    　　“不准你说这样的话！”她盯着我的眼睛，厉声说道：“你只需要回答：想，还是不想？”
    　　我痴痴的看着她的表情，明白她所说的，的确是结婚了。当下心头一热，眼眶里模糊起来，说道：“我一无所有，买不起车，更买不起房，也许连戒指也得借钱买，职位平庸，也许要奋斗好久才能升职，加一点点薪，你&hellip你应该都知道的？”
    　　“我知道。”她捧住我的手放在脸颊上，幽幽的说：“我也知道，我这辈子认识了两个男人，一个有一千万只给我一百块，另一个只有一百块却全都给了我，难道&hellip我还不知道谁真心对我好吗？”
    　　“你本来不用过这种苦日子的&hellip”我感到有液体在脸上滑过。
    　　“以前我独来独往，担惊受怕，那才是苦。现在有你天天陪伴，关心我照顾我，这才是不苦。什么样的生活应该逃离，什么样的生活应该坚持，我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她伸指在我脸上轻轻抹了一下，说道：“大男人哭什么呀，来，笑一个！”
    　　我马上就笑了，发自内心的。这一刻我暗自发誓，此生我就是丢掉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保护眼前的这个女人。
    　　“好啦，一起看图片去？”她牵住我的手，满脸红晕。
    　　“嗯！”我点下头。
    　　Josie欢快的走进棚内坐下，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样图开始挑选。我站在一旁，看着她红光满面，笑意难止，就像一个即将步入礼堂的新娘子一样，甜蜜，羞涩，兴奋，憧憬，所有那种女人待嫁前的幸福表情都在她的脸上显露无遗。
    　　如果她真是我的新娘，此生当真无怨无悔。
    　　（96）
    　　我如往常一样第一个来到办公室，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我绝不迟到。
    　　因为公司规定每天早十五分钟打卡并全月没有缺勤记录的员工，将有两百块的全勤奖金。
    　　两百虽然不多，但每天只需要早起十五分钟，全年就可以多拿两千四的奖金，对于我这种成天坐办公室等发工资而无任何业务提成的后勤人员来说，实在是非常诱惑。
    　　出纳第二个到公司，一进门就丢了一袋东西在我桌上，哗啦啦响。
    　　我正在看QQ新闻，突然视线被挡，拉远一看，原来是蛋黄派，还是超份量装。
    　　我还没扭头，余光已经扫到一张百般殷勤的面孔，正慢慢向我靠近。
    　　“萧公子昨晚可吃得好，睡得好？没关系，如果昨天没吃好，今天一定让你饱！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还有这个--”出纳又从包里摸出一排益力多。
    　　莫非是十五的月亮初一圆，黄鼠狼想起给鸡拜年？这一毛不拔的出纳可是被误喝一只酸奶也要上书领导讨说法的角色，难道是日从西升、水往高流，她也终于良心发现，为昨晚逃避加班的行为表示悔过？
    　　“哎呀，大家这么熟了就别来这个了，影响不好。”我一脸正气，右手轻轻将蛋黄派和益力多抹进抽屉。
    　　“多谢萧公子赏脸！”出纳欢天喜地的跑回座位。
    　　这时候沈姐提着个大盒子走进办公室，一进门就冲着我满脸堆笑：“小志啊，你们内地很少有机会吃荔枝吧，来尝尝我们深圳特产的荔枝，我们亲自在荔枝园摘的哟！”
    　　“哟，沈姐你客气了！”我受宠若惊，手忙脚乱，接过大盒子也不知道往哪放，忙说道：“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呢，大家一块儿吃！”
    　　“不不不，你吃你吃，专门给你带的。”沈姐客套了一番，嘴里小声叨咕：“下班了自己慢慢吃。”
    　　我左寻右觅，把一大盒荔枝塞进桌子底下，刚抬头就撞见老黄的脸挡在我面前色眯眯的笑。
    　　“小志同学，听说你在大学修过中国古文学，那我问你个问题，古人在吟诗作对的时候，喜欢以什么来激发灵感？”
    　　“喝酒。”
    　　“对，以酒对诗！你知不知道我们做财务呢，做账做到最高境界是什么？”
    　　“不知道。”
    　　“那就是以酒对账！为了让你快速达到最高境界，但又怕你喝不了白酒红酒，所以今天我特意花费巨资买了这个，传说中的黑酒--”说完从身后搬出一大瓶可乐砸到我桌上，继续说道：“帮你助兴，我相信你用不了几个晚上就能达到做账的最高境界！”
    　　一直听到“做账”二字，我才如梦方醒。
    　　什么“今天一定让你饱”，什么“下班了自己慢慢吃”，什么“用不了几个晚上”，这三个家伙是共谋好了让我继续一个人加班做初始化！
    　　“小志，今天开始你就辛苦一下，把这个项目做好。晚上的餐费、交通费什么的尽管贴单报销。”总监也适时的出现在财务室门口，语气一贯的温和，命令一贯的严肃，让我哑口无言，他此刻就如一个击鼓鸣冤的刁民，还未呈上状词就已经被县太爷判了刑。
    　　另三人的眼神喜盈盈的互相对碰，犹如击掌相庆。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4:26:38  做记号
  • 　　（97）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公司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冤大头的我。
    　　窗外漆黑一片，整个公司也是寂静无声，沉闷而空洞。只有财务室里亮着灯，我的机箱就像吵着要回家睡觉的孩童一样，发出怪声不停叫唤。
    　　我已经新建好了账套，开始录入第一批数据，每录完一条保存，系统就会“当”的一声闷响，每隔数十秒就响一次，这单调的节奏烘托得这个空间越发沉闷和恐怖。
    　　忽然一个白影飘来，接着便听到一声叹息：
    　　“怎么就你一个人呐？”竟然是Josie来了。
    　　这一刻我其实是非常惊喜的，但又想博取更多同情，便继续扮可怜状，撇了撇嘴，满眼都塞着委屈。
    　　“你的同事呢？”她轻轻坐到老黄的座位上，将一个KFC的塑料袋放在了桌上。
    　　“他们都在啊。喏，老黄在这里--”我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将椅子底下的大瓶可乐提起，然后指了指桌边用报纸包着的一堆荔枝壳，说：“沈姐在这里，来，给沈姐SAY HELLO一下。”
    　　“别玩了，你吃东西没有啊，我给你买了这个--”Josie将KFC的袋子推到我面前。
    　　“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吧。”我光是从塑料袋的外面就能数出三个盒子、两个纸袋和两杯饮料。
    　　“还有我的呢。”
    　　“你也没吃？”我瞧了一眼显示器下方，说道：“现在都快九点了，我不是通知过你让你自己先吃的吗？”
    　　“本小姐愿意。”Josie毫不理会我的激烈反应，从盒子里捏起蛋挞咬了一口。
    　　这算不算要与我共患难的意思？
    　　但是在我心目中，即使栖身鸟巢，Josie依旧是那只高贵的凤凰，与野鸟为伴已经是极大的委屈了，绝不能让她再受更多苦难。
    　　于是我说道：“吃完你就快回去吧，下次别这样了。从今天开始我天天都要加班，起码加到月底，晚上我有工作餐可以报销，就是回家会晚一点。吃饭的时候你不用等我&hellip”
    　　Josie根本就没听进去，一边吃薯条一边冷眼白我，忽然弯下身凑近了脸问道：“说心里话，你想要我来陪不？”
    　　我心里偷偷乐，正求之不得呢，脱口而出：“我想&hellip”
    　　“你想得美！”Josie又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自顾自说道：“我才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不过呢，要是某人以加班的名义，悄悄躲起来独享丰盛的加班餐，那本小姐岂不是太亏了？”
    　　“的确很亏。”我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的风格，等着听她独特的逻辑分析。
    　　“所以呢，要是本小姐心情好，就应该来看看某人的加班餐吃得好不好，饱不饱，就当是慰问一下；而要是心情不好呢，就更要来看这坏蛋偷偷吃什么好吃的，居然不跟我分享！”
    　　“那也就是说，不管大小姐你心情好与不好，小人的这点粮饷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不止是粮饷，就连你的人也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加班’这个词太深不可测了，谁知道你会披着这个借口去做什么坏事，连家都不回了！”
    　　Josie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其实就是想留在办公室陪我，嘴上却死撑着不肯明说。
    　　我偷偷在想，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人在家里等候，哪个男人会舍得不回家呢？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4:31:24  做记号
  • 　　（98）
    　　吃饱喝足，Josie笑眯眯的凑过来问道：“好吃吗？”
    　　“好吃！”
    　　“吃饱了没？”
    　　“饱了！”
    　　“那去把纸袋扔了。”
    　　我觉得这话很耳熟，细细一想，与Josie相视一笑。
    　　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做面给她吃所以敢吩咐她，这次换了过来，虽然KFC不是她亲手做的，但的确是她第一次安排我的晚饭。
    　　“陪我去影楼，好不好？”我丢完垃圾回到座位之后，Josie抱住我的胳膊问道。
    　　“现在？都九点了！”
    　　“我都跟人家约好了，今天晚上先拍室内部分，摄影师现在还在等呢。本来八点就要去的，还不是为了哄你吃东西才拖到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她又使出乾坤大挪移将责任全丢给了我。
    　　我看看电脑里面的工作进程，又看看她，犹豫不决道：“你&hellip一定要今天去吗？或者你&hellip自己先拍行不行？”
    　　“好吧。”Josie二话不说，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我反而开始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反复计算着刚才那句话的得与失，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继续工作。
    　　Josie此刻是去实现长久以来的心愿，穿上梦寐以求的婚纱，可以说是一个女人打扮最美丽的一天，怎么可以男人不在身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赶紧强制关机抓进钱包手机，锁上公司大门跑进电梯。我差点犯下一个天大的错误。
    　　Josie就站在写字楼下面。看见我追出来，瞧了一眼手机，说道：“你犹豫了七分钟才追来，算你识趣。我刚才发誓超过十分钟肯定不理你了！”
    　　拍照本来是件轻松无比的事情，但如果拍的是“艺术照”就麻烦一些了，尤其是拍“婚纱艺术照”，那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化妆、服装、背景、灯光，一伙人忙碌得天旋地转，摄影棚的温度较高，再加上摄影师对我们的迟到唧唧歪歪，我的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心里有点烦躁。
    　　但Josie实在太开心了。这几天她反复的挑选服装和样片，就是为了这一天最美时刻的留影。
    　　看着她在灯光下的美艳和率真，我的心情才会好一点。
    　　“觉不觉得这个裙摆太宽了？”Josie问我。
    　　“这件公主风格的会不会太嫩了，我不适合穿？”Josie问我。
    　　“觉不觉得这套的颜色有点旧，跟我头上的纱巾比起来暗了一点点？”Josie又问我。
    　　在我眼里她穿什么都很美，完全看不出这些细微的差异，只是随便点了点头。
    　　“麻烦你，我能再换套裙子吗？”Josie问工作人员。
    　　“拜托雷啦小姐，不要再换了好唔好啦，我们都为雷加班到十点多啦，雷将就一下行唔行啦？”摄影师不耐烦的喊起广东普通话，阴阳怪气。
    　　毕竟是迟到理亏在先，所以我没吭声。
    　　倒是Josie根本不理会他，对旁边的助理说道：“麻烦你，帮我换一换之前试过的那套雪纺的。”
    　　摄影师捂着额头来回走，直到看见Josie换完衣服又回到了摄影棚。
    　　“小姐啊，这套雪纺系从法国买的，本来不可以让雷穿啦，但系现在赶时间也来不及换啦，雷注意千万别把指甲油、唇膏沾到就OK啦。”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4:35:38  做记号
  • 　　（99）
    　　这一句话充满了轻蔑和不耐烦，我心头一凛，一团火烧了起来。这句话如果是说我也就算了，可现在穿着裙子的是Josie，这种轻蔑和不耐烦的语气对准了她，比直接侮辱我更严重，简直就像抓紧了我衣领掌掴一样，我冷冷说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摄影棚里顿时静了下来，工作人员多半是女性，都呆站着不敢出声。
    　　“我说你们不要把裙子弄脏，免得赔唔起。”他都不屑看我一眼。
    　　“你再说一遍？”我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
    　　摄影师也终于按捺不住，拉长了尖尖的嗓子喊道：“到底拍唔拍啦，拍唔拍啦？本来就只系几千块的套餐，赚雷小小一点钱啦！雷换来换去搞到这么晚我都算啦，我这裙子就值几万块，雷要系弄脏啦搞坏啦我还不赔本啦？”
    　　Josie在我的余光里顿时脸色一变，我的意识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心底的一股狂性瞬间被唤醒，就如多年前为了保护萧晨一样，我抓起地上的铁架折叠椅就朝摄影师的脸砸了过去。
    　　接下来我听到三种声音--
    　　一种是“啊”，女员工的尖叫；
    　　一种是“砰”，摄像机与地板的撞击；
    　　一种是“哐啷”，摄影架的倒塌。
    　　我又一次进了派出所。
    　　在警官的热情调和下，我与影楼签署了一份协议。
    　　原价十万的设备除去折旧和残值，我只需要赔偿人民币六万八千元整，并付给摄影师五千元的医药费，就可以免除诉讼。
    　　这份协议签上了我的名，盖上了我的手印，被影楼老板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了钱包，然后塞进屁股后面的口袋里。
    　　他还告诫我，设备赔偿款的期限是一个星期，到时若不归还，他们将采取进一步的法律手段。
    　　Josie去银行取了五千的现金，当场赔给那位仅仅皮外伤的摄影师，派出所这才放我回家。
    　　三千的婚纱摄影费，五千的医药赔偿费，我的全部剩余积蓄就这样在一场闹剧之后，贡献给了Josie未完成的心愿。
    　　这张悲剧的储值卡，正增长了两年最高值也才几万而已，这一夜之间就能负增长出六万八。
    　　我不敢把事情闹到公司，也不想让家人担心，所以也就等于断了两条筹钱的路子，只能找一些老同学借钱。
    　　我打了十个求救电话，有两个说仍在读研没收入，三个刚买房要按揭，四个被股票套牢没现钱，还剩一个说他正巧刚失业。
    　　我想把手机摔出去，但犹豫了半天也不敢。宣泄也是需要成本的，我付不起。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4:41:26  做记号
  • 　　朋友们不好意思，今天由于忙着办一些离深的手续，所以更新慢了一点。关于大家所提出的各种有关真实性的问题，我会在故事结束之后专门跟大家聊一聊，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请继续关注，谢谢大家！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4:55:36  做记号
  • 　　想请问一下楼主，你写的关于应聘空姐那一段的真实成分有多少
    　　
    　　这是一件百分百真实的事情，只不过并没有发生在我身边，我觉得这个案件对于急于应聘的大学生来说有很好的警醒作用，所以将它纳入了情节里。其实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发生，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7:36:12  做记号
  • 　　刚刚建了个QQ群，供喜欢这篇文章的朋友交流用，有兴趣的朋友都可以加入，群号70905684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4 18:16:25  做记号
  • 　　朋友们别急，我在做最后的修改，不能让你们看到杂乱无章的文字嘛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03:58  做记号
  • 　　（100）
    　　一个星期的期限很快过去了，我一分钱也没借到。
    　　影楼胖老板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法律手段，因为他采取了更廉价、更效率的非常手段。
    　　Josie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加班。她说门外有两个男人凶狠的敲门，还破口大骂，不堪入耳。
    　　我连公司门都没锁，发疯一样奔回了湖贝村。
    　　两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仍站在门口，轮流用拳头砸门。
    　　“你们干什么！”我大吼一声。
    　　两人回头朝我看来，其中一个平头男走过来一把揪住我衣领，凶狠的问道：“你就是萧志？欠我们老板的钱什么时候还？”
    　　我脑中涌现起无数香港电影里逼债的镜头，难道我也要像那些烂赌鬼一样，鼻涕眼泪的哭嚎道再宽限几天吧大爷&hellip
    　　平头男见我不回答，一拳头重重抡在我肚子上，我全身一缩，躬下身来，胸膛又挨了一膝盖，接着后脑一沉，又挨了一巴掌。
    　　这么三板斧砍下来，我跪在地板上五脏翻腾，浑身在疼痛，脑海里只剩下恐惧和惊慌。
    　　“他妈的，早干嘛去了！害老子敲得手都疼了！”另一个男人一脚揣在我肩膀，我撞到墙边眼冒金星，袖子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
    　　“我操！你倒是说话啊，老子打人不开心，要到钱才能交差！”平头男又抡起小腿准备踢过来。
    　　“一星期！”我抬起双手挡住他的腿，颤栗的喊道：“再给我一星期！”
    　　“给你娘的&hellip”他抽出腿准备再踢。
    　　“干什么！”楼梯下面射来一束手电筒的光。一个穿着灰蓝色制服的人走了上来，肩膀上的袖章印着大大的“巡逻”二字。
    　　“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平头男见只是个物业保安，依旧嚣张。另一男拉住他手臂，使了个眼色。
    　　“老子就给你一星期，操！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平头男又揣了我一脚，跟同伴一起下楼去了，与保安擦身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没事吧，没事就快进门去。”保安也不敢多管闲事，看了我几眼也下楼了，转身时还留了一句：“没事就别借高利贷么。”
    　　我缩在楼道口的墙边，听着三人渐远的脚步声，声控灯突然熄灭，四周一片冰冷。
    　　房门打开，一个泪眼模糊的身影扑到我身边&hellip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07:12  做记号
  • 　　（101）
    　　Josie接下来每天都来陪我加班，她说怕一个人待在家，遇到影楼的人上门催债。我满心愧疚，也只得由她陪在办公室熬夜。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我完成的工作量还不到三分之一。
    　　我从未做过初始化，需要一边摸索一边赶工，老黄他们怕卷入其中，也不敢多指示。总监担心进度太慢会影响网账的上线时间，便把我的日常工作分担给了他们三个，我只需要专心赶进度就好。
    　　于是我每天得有十五个小时一头扎进那种单调的系统音里，这种沉闷和怪异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占据我的意识。
    　　吃饭的时候每咽一口我脑子里就“当”一声，走路的时候每迈几步脑子里也“当”一声，就连上厕所小解的时候也得靠这“当”一声提醒我便完。
    　　我就像《摩登时代》里走火入魔的卓别林一样，活在一个只有“当当”声的世界里。
    　　“既然这么辛苦，干脆不要做了。”Josie有时候会这样说。
    　　我不这么辛苦，怎么赚钱养你？
    　　每次这句话都在我喉管里打转，但始终没说出来。
    　　Josie几乎每天都会把这句话说一遍，我有时候烦躁得甚至想开口大骂--他妈的你以为我也有人包啊，老子不卖血哪来的钱给你花？
    　　但我在心里骂完之后，再回头看看Josie趴在桌上盯着我的屏幕，双眼疲惫而无助，我又开始愧疚起来，心里不停骂自己：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同样是男人，为什么别人可以让她住豪宅开跑车，我就只能让她陪着加班熬夜，还受人逼债的威胁？
    　　这个念头一动，我的烦躁瞬间堆积到了一个爆破点，砰的一声在胸膛里炸开了花。我狠狠的推开键盘，踢了一脚机箱，靠在椅背上喘气。
    　　“怎么了？”Josie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看看她失色的花容，心又软了下来，忙说道：“没什么，做得有点烦。”
    　　Josie走到我背后帮我揉肩，说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先去吃饭吧。”
    　　“行，想去哪吃？”我心想自己再不出门透透气，一会恐怕要变身了。
    　　“要不去吃马来菜吧，金光华下面就有一家，等吃完饭，我们再去二楼三楼逛一逛，给你买件新衣服，压压惊好不好？”
    　　相比东门的拥挤和喧闹，仅仅一街之隔的金光华商场就显得雍容华贵得多了。其地下广场与国贸地铁站相通，人气极旺，却一点也不显得局促和吵闹。
    　　明堂高灯，洁净亮丽，这里的环境对于现在的Josie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对于食物并不挑剔，吃饭对于我来说只存在吃和不吃，并不在意好吃和不好吃。尤其是去餐厅吃饭，有个好价格我就能满意一大半。
    　　对Josie来说有个好环境也能满意一大半。所以这家马来餐厅的菜虽然平凡无奇，但是价格实惠，环境一流，我们两个都吃得很满足。渐渐我的情绪也回落了很多。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发表时间:2010-03-05 11:10:25  做记号
  • 　　（102）
    　　隔壁桌的人在讨论电影。我突然想起和Josie第一次看电影就是在这个商场的三楼，一时心血来潮，问道：“想不想看电影？”
    　　“想啊，想啊！”Josie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但你的工作怎么办？”
    　　“去他的工作，先看一场再说！”我也实在不想再去面对那堆烦人的数据。近来麻烦事太多，给自己压力太大，今晚确实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我就喜欢你这样！”Josie捏了捏我的脸。
    　　扶着电梯缓缓而上的时候，我看着玻璃墙上映照的身影，忽然有感而发。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她站在上一阶，我跟在她屁股后；而如今是我站在上一阶，Josie跟在我的后面。
    　　这一上一下的轮换，其间的奥妙真是一言难尽。
    　　三楼影院的旁边有家很大的咖啡厅，宽敞而奢华，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一批穿金戴银的男男女女。
    　　Josie看到这个咖啡厅，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朝里面环视了一圈，神色忽变，急忙问道：“今天几号？”
    　　我看了一眼手机，答道：“十五。”
    　　“啊！”Josie又惊又慌，“今天十五吗？”
    　　“我再看一下&hellip”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变得紧张起来，“确实是十五。”
    　　“怎么不早说，我们快走，快走！”Josie惶急的拉着我的手就要下电梯。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白她之前的敏感身份，注定她有着太多隐讳的背景，我不可能全部一一过问。所以在这种时刻我只能沉默的跟随在后。
    　　商场的手扶电梯是并行的，一道上，一道下。我们快下到一楼的时候，旁边那道正在上的电梯传来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咦，小唐太太！你怎么先下来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两个戴着墨镜、衣饰华丽的女人正对着Josie说话。其中一个继续问道：“上面都到齐了吗？”
    　　Josie反应很激烈，破口大叫了一句广东话，便匆忙跑下电梯，跑出了商场门口。
    　　我虽然不会说广东话，但还是能听出来这一句是“你认错人了”。
    　　那两个女人望着Josie跑远的方向，互相问答：
    　　“你认错了吗？”
    　　“没错呀，就是唐老板的老二嘛。”
    　　看着这两个女人随着电梯缓缓往上升去，我忽然觉得有一种很面熟的感觉，但这两个女人我又确实不曾见过。
    　　我奔出商场，在大街上四处寻找，远远的看见Josie正在前面的路边急步走，身旁跟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我稍稍离近了一些，看到车上一个女人正在追着Josie问话，而Josie一直不回头也不理睬。
    　　我不敢走近，只听到车上的女人问道：“你这几个月都去哪儿了？每次敲你门都没人开，打你电话都是老唐接，他的香港腔我也听不懂--喂，问你呢，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老唐不给钱你买化妆品了？你这拿的什么包呀，你最喜欢的GUCCI呢？”
    　　Josie不耐烦的大声叫道：“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车上的女人继续尖声说道：“你这女人是咋的了，我们老张跟你们老唐可是一块儿做生意的，我们的房子还是同一天买的呢，喂，你的甲壳虫都丢在车库好多天了，你咋不开呀，不开车你受得了吗？”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13:30  做记号
  • 　　（103）
    　　Josie停下脚步，央求道：“大姐算我求你了，你真的认错人了，你放了我行不？”
    　　车上的女人越发来劲了，将墨镜推到头顶，高声说道：“嘿我就奇怪了，Josie你这是咋了？正好今天十五，姐妹们都在呢，你敢不敢跟我去见她们，看是我认错了还是咋了！”
    　　“你这女人烦不烦？我说认错就是认错了！”Josie从未发过这样的脾气，捏拳跺脚，歇斯底里的大吼一通，便朝人多巷深处仓惶而逃。
    　　那个女人见车子无法再跟，对着Josie的背影骂了几句，便倒换车头，朝我这边开过来。
    　　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美艳的淡妆，粉脂的面庞，名贵的衣领下有金丝在闪闪发光，修长的双臂优雅的抚在方向盘上&hellip
    　　这多么像以前的Josie啊。
    　　我突然想到，包括刚才电梯上的两个女人，她们都是一样的身份，住在同一个花园小区，十五号可能是她们固定聚会的日子。这些穿金戴银住豪宅开跑车的女人们啊，Josie也曾经是她们中的一员，所以我才会有那种面熟的感觉。
    　　我回到家的时候，Josie已经抱着枕头，对着墙壁睡了。
    　　我知道她是想将表情藏起来不让我看见。既然她什么都不想说，我也什么都不问。
    　　接下来的几天Josie没有去陪我加班，我依旧忙到十二点回家，她早已入睡。
    　　她的心情也很低落，除了早晨依旧看着我下楼，其他时候竟然都没机会跟我说话。
    　　总监不停的询问我工作的进度，一再叮嘱要加快速度。我甚至连给Josie发个短信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一切等这该死的初始化结束再说吧。我是这么想的。
    　　到第五天晚上，Josie突然跑到公司来看我。而我正是忙得几乎手脚并用的时候，连水都要她自己去倒。
    　　她的脸色不太好，苍白的像生了病。眼睛有些浮肿，倒像是哭了很多场似的。
    　　有什么事情值得哭呢？这个疑问在我的脑海里转瞬即逝，我已经顾不上去细问。
    　　Josie照例趴在桌边看着我的屏幕，还是那一大堆看不懂的数据。茫然的问道：“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声若游丝，柔弱无力。
    　　“到月底就好了。”我第十次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双手一刻不停的敲击着键盘。
    　　“影楼的钱你筹到了没？后天又是还钱的期限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晨晨有一个手链落在床底，我把它放在你电脑前，以后别忘了给她带回去。”
    　　“知道了。”
    　　“昨天衣篓里有蟑螂爬出来，我把那些衣服全扔了。厨房里也有蟑螂，你别忘了请个人来打扫一下。”
    　　“忙完这几天吧，我们大扫除一下。”我的脑子装载不了太多的内容，她的话我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嘴上简单应付而已。
    　　Josie就这样一边看着我忙，一边小声的嘀咕着这些琐事。她后来说的我全都没听进去，甚至都没空去应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转头看时，她已经悄悄的走了。
    　　我又忙了几个小时，一直到脑袋嗡嗡作响，眼睛酸痛得无法再承受的时候，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一点半了。我急忙收拾资料，关机锁门。
    　　我在楼下买了两份糖水，Josie被吵醒的时候总要囔着吃东西，其实她是气我回来晚，故意罚我下楼跑腿。所以今天我特意提前买好。
    　　推开房门一看，Josie不在床上。我又找了卫生间，阳台，都不见人。
    　　这么晚干嘛去了？我摸出手机拨她的号码。
    　　突然一阵响亮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轰炸开来，吓得我手里的糖水掉到地上，溅了一片。
    　　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17:02  做记号
  • 　　（104）
    　　第二天我依然最早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继续录资料。
    　　他们三个陆续到来，如往常一样，吃早餐，读报纸，聊八卦，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旁边憔悴不堪的我&hellip
    　　我找了Josie一整夜。
    　　广场，公园，健身房，中兴路，每一个能想到她曾去过的地方，我都找了好几遍。
    　　我彻夜未眠，此刻的头像铁一样沉，胸膛里像被石头抵住了一样堵，我的手握着鼠标的时候不停在抖。保存第一个数据，系统不再“当”一声，而是“叮咚”一声，然后冒出个红色的大叉：“数据不匹配，代码错误！”
    　　总监依旧一早就来催问：“小志啊，昨晚做得怎么样，进度到哪儿了？”
    　　进度，进度！去你妈的进度我操！
    　　我若再多冲动那么百分之一，肯定能吼出这句话然后再把键盘扯出来砸在地板上。我的牙已经咬得咯咯响，眼里就快蹦出火花，却不得不在最后一刻强行放松然后吞下一口气，换上顺从的语气，轻声答道：“到一半了，总监。”
    　　“好，不错，今天继续。”总监满意的回到办公室看股票。
    　　看来这百分之一的冷静帮我保住了饭碗。
    　　宣泄和反叛在这里永远斗不过隐忍和顺从。
    　　我出门前将Josie的手机仍然放在了床头，每过十分钟就拨一次，看她有没有回家。可是我从早打到晚都只能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不停的对我说：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hellip
    　　我一整天的情绪都处在一种癫狂的状态，想摔手机，想砸键盘，想扔显示器，每次就在还差那么一点点就做出行动的时候，那百分之一的冷静就站出来用饭碗扣住了我，扣得我压抑难挡，却又无力反抗。
    　　连续工作的疲惫，寻人不着的焦虑，筹钱无门的焚急，无处宣泄的烦闷，交替着冲击着我的神经，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三天&hellip
    　　三天里Josie依旧音讯全无。
    　　她的手机我每天都要充好电放回床头，指望她一回家就能接到我的来电；
    　　她的衣服我都洗好晾干，整齐的叠进衣柜里；
    　　她住进来的时候没有带来任何东西，如今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hellip
    　　家里的电脑上有很多Josie的IE浏览记录，我一个一个的点开来看，有五成是女性时尚网页，三成是电影视频网页，剩下的全是求职信息网页。
    　　Josie搜索的多数都是文员、秘书之类的初级职位，我没有密码，无法看见她的简历信息，也无法登陆她的邮箱查看回复情况。
    　　想不到她赋闲在家的时候，也曾尝试去找份简单的工作。然而就算她有这个想法，也绝不会真的去做那些工作，因为我知道她面薄，心高。
    　　她手机里有三条好几天前李晓霞的短信--
    　　“珊珊，你妈妈昨天来医院了，主任还是说治不了，要到省医院去试试。你大哥扶着伯母很失望的走了。听说你大哥天天待在家，好像被厂里辞了。”
    　　“珊珊，镇里开始搞整顿，你妹妹的书全被收走了，我刚去看过她，已经没有哭了。”
    　　“你爸爸还是很固执，死活都不愿提到你，我劝你还是不要回来了，帮不上的。”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21:50  做记号
  • 　　（105）
    　　下午在公司清理工作邮箱的时候，我发现有一封总监发送的旧邮件没有读，标题是“PHOTOS”，抄送给了所有的后勤部门，附件是上次去东部华侨城游玩时拍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特别的家庭照，照片上的Josie刚吻过我的脸，唇尚未收回，双眼却已经对着镜头顽皮的笑；而我一脸茫然，像一个路过比武招亲擂台的傻小子，被绣球砸中了脑袋还浑然不觉。
    　　一阵低闷、倾情的抽泣声从财务室传出，半个公司的人都停下了工作。
    　　总监放了我半天假，让老黄接替完成今天剩下的进度。照片用一张A4纸打印了出来，我要带着它去找Josie。
    　　其实我早就想了到该去哪儿找，只是心底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又来到了凌霄阁。
    　　第一次来到这里，是四个月前我坐在Josie的车子里“送”她回家。
    　　那时我仰着头，怎么也找不到哪个窗子是她的家，如今我还是找不着。
    　　最后一眼看这里，是两个多月前我抱住瑟瑟发抖的Josie在出租车后窗里朝后望，那一刻我直直的盯着小区大门口，也不知道是盼望有车追出来，还是没车追出来。
    　　短短数月间，物是物非，谁又能说得清。
    　　我在楼下站了两个小时，却依然没有想到上去敲门的理由。
    　　如果她不在，我又该去哪儿找？如果她在，我又该怎么开口，难道还要求她跟我回到那个被逼债人猛砸的小出租屋？如果她不在，那个香港人在怎么办？如果她在，那个香港人也在又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像搅麻油糖一样在我心头乱搅，越搅越乱，越乱就越使我鼓不起勇气走进电梯。我立在楼下，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始终不肯迈动一步。
    　　捏着照片的手心早已湿漉漉一片。
    　　突然车库出口传来清脆的汽笛声，我扭过头，心里开始突突的剧烈跳动起来。
    　　一辆绿色的甲壳虫从车库里缓缓驶出。远远望去，驾驶位上的椅背挡住了开车人的头，只看见方向盘上抚着一对白皙的手臂。
    　　这一对手臂令我瞬间崩溃&hellip
    　　就是这一对白皙的手臂，它们曾在我眼底优雅的搅拌过奶茶，曾在我的肩头凶狠的练过白骨爪，曾握着可乐瓶朝我喷洒可乐雨，曾拉着我的胳膊跑到木板桥上看彩虹，也曾无数次环抱着我的脖子，给我幸福的气息&hellip
    　　回去了，她果然回去了&hellip
    　　甲壳虫缓缓开出小区大门，拐上街道，一个加速，迅速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只留下两团轻烟，翻滚了几下，也各自散去，再也不见。就如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无数辆从我身旁呼啸而过的陌生跑车一样。
    　　手里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我蹲下身来拾取，双腿却抖得再也没有力气站起。
    　　流水终于摆脱落花，紫烟终于褪尽乌云，凤凰也飞回了天庭，重新披上了她的五彩翎衣。剩下一只不肯梦醒的野鸟，在寂寥的山谷里徒劳的啼鸣&hellip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26:27  做记号
  • 　　（106）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身旁的汽车反复鸣笛，我才清醒过来。
    　　一辆车开到我跟前，车窗里出现一张冷笑的表情，直勾勾的看着我，说道：“上车吧。”
    　　我认得出这个私家侦探阴冷的眼神，反正现在已经心灰意冷，浑身无力，我也不再担心他有什么阴谋陷阱，便坐上了他的车。
    　　侦探带着我到了一家酒吧，熟练的找了个偏僻的座位，点了两杯酒。
    　　我看着酒杯，不喝也不说话。
    　　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终于开口道：“哥们别怕，请你喝完这杯，我的工作就结束了。”
    　　我顿了顿嗓子，确定没有哽咽了，才开口问道：“有没有为难她？”
    　　“这个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侦探又抽了一口，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私下告诉你，她还会跟以前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不再见你。”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Josie跟着我什么都没有，回到了那里就能跟以前一样阔绰和富贵。我无以辩驳，只求她能平安。
    　　“她的家人呢？”我又问。
    　　“不错啊，小子，连这个你也知道。”他看着我笑了笑，继续说：“我昨天刚从江湾回来，办了不少事。药已经叫医院的人送过去了，美国的药就是贵，不过效果确实好。现在都九月底了，他爸那堆瓜再不收就要烂了。不过那老头还挺能卖，自己也销出去不少。”
    　　看来老伯真的用了我教他的方法，心里泛起一丝欣慰，接着又问道：“她大哥和妹妹呢？”
    　　“他哥哥很好处理，我已经给另一家厂打了招呼，过几天就会请他去做事，待遇比前一家还要高；至于她妹妹就麻烦一点，本来找了一个大学的副校长亲自上门去收，她爸死活不肯让小女孩进大学。后来我查到小女孩喜欢写文章，就托人给当地的出版社捎了个话&hellip”
    　　我心里一阵澎湃，多日前的江湾之行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犹如昨天才发生。那时他们全家人都处在巨大的低谷，愁眉尽展，这短短数日后，菩萨不再怪罪了，他们是不是又可以其乐融融的享受天伦之乐呢？
    　　但你们又知不知道，为了让菩萨息怒，被你们唾弃的女儿却牺牲了自己的生活和追求&hellip
    　　侦探看到我手里仍紧紧拽着的照片，说道：“看你挺痴情，说点事给你听吧。”
    　　我的心立刻又砰砰的狂跳起来。虽然已经不能再指望什么，但只要可以探听到一些Josie的消息，我仍是紧张不已。
    　　“小唐太太&hellip对不起，我还是说姚小姐吧，虽然是乡下出身，但天生丽质，懂得打扮，她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被唐老板看中。你也知道，现在那些香港老板就喜欢玩这个。当时她是校花，年纪小，又爱面子，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就干脆退了学。唐老板就给她买了现在的房子，要什么就买什么，每月还给十几万的零花。在他们那群老板里面，唐老板算是出手最大方的。当然，他的女人也算姿色最好的&hellip”
    　　侦探注意到我的眼神，语气收敛了一些，继续说道：“唐老板闲的时候一个星期可以过来好几次，紧的时候一个月才能来一次。他跟他老婆没有感情，但因为唐老板是集团大股东，如果离婚财产要分给老婆一半，所以就离不了。像姚小姐这样的，也只有隔一条河了偷偷摸摸做老二，也不知要做到多少岁&hellip”
    　　我猛然又想起Josie在华侨城的索桥上看别人拍婚纱的眼神，三分羡慕，六分幽怨，还剩一分不知道算不算是悔恨。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35:21  做记号
  • 　　（108）
    　　我赶在十一长假之前完成了全部的初始化工作。
    　　为了这个我牺牲掉了所有的个人时间，反正我要这些时间也没有用了。
    　　爱情没了，我仍得拼命工作，要不然连生活也没了。
    　　深圳子公司从十月就可以率先试用财务新系统，比总部期望的日期早了一个月，所以总监受到了集团领导的表扬。很明显在现在这种极致商业化的社会，精神上的表扬已经哄不了修炼成精的财务管理者，它必须化为一个可观的数字，直接体现在总监工资单的年末奖金一栏里。
    　　为此总监心情大佳，特批了两千块的奖金给我个人，同时还批准九月的员工工资可以赶在国庆长假之前提前发放，公司上下一片欢腾。
    　　看来为了实现个人和集体的利益，首先必须保证领导利益。
    　　对于那张盖有唐姓印章的支票，我曾有念头将它撕成碎片然后从公交车窗里撒出去。
    　　当然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对于一个在大学修过经济学的正常智商的人来说，这看似潇洒的一撕一撒，代价就是整整三年的辛苦积蓄，交换极不等价，收益远远低于成本，属于脑残行为。
    　　所以我新办了一张储值卡，将支票的钱存进新卡里，然后将那张写着Im sorry的旧卡从公交车窗里丢了出去。
    　　影楼的赔偿解决了，信用卡也不再来催款了，新办的储值卡也一夜正增长成历史最高值了，再加上刚发的奖金和工资，我忽然觉得自己挺有钱的。
    　　整个过程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里面拼命花钱享受，把一切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等梦醒来了钱还在，这难道不算一场美梦吗？
    　　我这样想的时候，就会嘿嘿嘿的笑起来。
    　　今年的国庆大假有八天，比得上一个高中学生的寒假了。
    　　放假的前一天下午，公司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不赶火车回老家也没人约的单身青年，继续守在冷冷清清的办公室。比如我。
    　　“你还没走？”港佬走到财务室门口扫了我一眼，问道。
    　　“等下了班再走。”我懒懒的回答。
    　　他哦了一声就走了。
    　　想一想，港佬已经很久没问过我下班去哪里了。
    　　“等一下！”我叫住他，试探着问道：“你&hellip晚上去哪玩？”
    　　他的肥脸又色眯眯的笑了起来，走到我旁边说道：“哇塞，好难得哦，今天轮到雷问我。”
    　　“有节目吗？”我害怕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夜晚。
    　　“有！”他把脸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去东莞。”
    　　在广东有个说法，“广州的饭店、东莞的酒店”，这是谈业务的两大圣地。公司曾有个业务高手直言不讳的在我们面前谈起他的秘诀，就是两个步骤：一是去广州吃饭，美食好酒一顿招待，饭桌定乾坤；如果第一步拿不下来，再一车拉到东莞的酒店，栖花宿柳，第二天保证签成单。
    　　所以广东的经济发展，在某种程度上离不开东莞小姐的贡献。
    　　港佬的朋友开着车，停到高速路收费站的窗口，窗口里的小姑娘很职业的举手，点头，然后微笑。栏杆抬起，车子起动，一个电子标识牌从我眼前掠过，黑底红字，写着“大朗站”。
    　　“雷看前面，还有后面那些车，只要坐着两个以上男羊的，都系去东莞开心的！”港佬在副驾驶位上眉飞色舞，时不时的回头对我夸夸其谈。
    　　“常找鸡”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名字，这段时间他对内地服务业的探索已经冲出深圳，走向全省。还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江湖朋友。
    　　“那价钱是怎么算的？”我却是初涉江湖的菜鸟，不懂半点规矩。
    　　“每间酒店都系不一样的，她们也分级别。”港佬活像个导游。
    　　“A牌六百五，B牌五百五，最次的是C牌，只要四百五。我们今晚去的那家就是这个规矩。”开车的朋友也插口说道。
    　　我笑了一下，原来除了驾照和选择题，小姐也分ABC。
    　　“两个钟的时间，充分利用哦！”港佬淫荡的对我笑。
    　　车子进入东莞大朗镇，熟练的左穿右拐，停在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前。手握对讲机的部长兴匆匆的走过来迎接。
    　　酒店门口站着两排穿旗袍的女人，对着我们异口同声的喊道：欢迎光临！
    　　看着她们瞧过来的眼神，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放轻松，就当这系体验生活。”港佬抱住我的肩，拍了两下。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46:52  做记号
  • 　　（109）
    　　“那就她吧，三十号。”
    　　我说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裹着紫色睡袍的A牌小妹喜出望外，提着她的小箱子走过来牵住我。港佬和他的朋友连连叮嘱她好好招呼，不准怠慢。
    　　在走廊上寻找房间的时候，她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我手臂内侧，一阵酥痒传到了我的心窝。
    　　“第一次啊？”她笑问。
    　　我也报以一笑，没回答她。第一次piao，不代表是第一次做。
    　　房间里的布置极其香艳，各式各样的情趣道具应有尽有。我坐到床上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着Josie。
    　　果然是价格最高的A牌，她除下了所有的遮 羞物，前凸后翘，光洁鲜滑，在暧昧的彩灯照耀下同样迷人，不输于任何一个知名女优。
    　　两只修长的手臂搂住我的脖子，一头波浪卷发靠到我颈下，湿软的舌便在我胸膛开始游走。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文文。你呢？”她抬起头，妖媚的看着我，眼神勾魂夺魄。
    　　“那我就叫武武吧。”世界上哪会有留真名的piao客，我笑道。
    　　“讨厌，你骗人！”她把手伸进我身下，一把握紧。
    　　港佬说这些女孩子都是经过严格培训后才能上岗，专业流程和职业素养绝不输于上市公司。我不得不相信，这个文文很熟练的几招，就将我的野性逗到了极限。
    　　她就是这个企业里最能挣钱的优秀员工。
    　　熊熊烈火集中到我身上的一个点，烧进她的身体。她轻轻哼了一声，侧过脸去。
    　　我看着她年轻的面庞，一束蓝光照着她的刘海，阴影在她娇嫩的脸颊上轻轻颤动。
    　　若干年前，她第一次与男友偷尝禁果的时候，也许就是这样的表情。
    　　而若干年后，六百五就是占有她的代价。
    　　“怎么样，雷的那个A牌正不正点？”在回去的路上，港佬频频回头问我详细战况。
    　　我点点头，甜甜的笑了笑。
    　　“这些女孩几都很空虚的，雷应该多来照顾照顾她们。”港佬笑道。
    　　我能闻道自己身上，还带有沐浴露的芬香。
    　　文文说她的姐妹都养着一个小白脸，但她没养，因为她在存钱。
    　　文文说她也在深圳洗过脚，推过油，但都不如来东莞挣钱。
    　　文文说她的哥哥没有工作，但为了盖楼娶媳妇，需要她每个月往家里汇钱。
    　　文文说&hellip钱。
    　　为什么每个女人为了快速挣钱，都只能做小姐？
    　　穿上衣服走出房门的时候，文文撕了张小纸条，把她的电话抄给了我。我挣扎了很久，始终没有留下我的电话。
    　　“你会再来找我吗？不一定要来酒店。”她抱住我的胳膊，手掌滑下来，与我十指相扣。
    　　“一定来。”我点头。
    　　“你会记得我吗？”我又问。
    　　“一定会。”
    　　我们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回头笑。也许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小鸡，有零钱没？”港佬回头问我。车子又停在了一个收费站。
    　　“有。”我从屁股后面摸出两张十块，丢给他。
    　　“这系什么？”他发现了夹在钞票中间的小纸条，一边往收费窗口递钱一边展开纸条看。“电话号码？好像还系眉笔写的。”
    　　“就是刚才那个A牌小姐的。”我说。
    　　“哈哈！”“厉害呀！”港佬和他的朋友一起笑了起来。
    　　“哥们，你这是学楚留香呢，还是柳三变啊，寻花问柳，处处留情！哈哈！”开车的朋友一边笑着，一边踩下油门。
    　　“我帮雷丢了，毁灭证据！”港佬一撒手，将收费站的小票和留着电话的纸条一起丢出了窗外。
    　　“别呀！”我忙回头趴住后窗，两张纸片落在车后的高速路上，被风吹起，越翻越远，直到隐没在夜色中。
    　　你会再来找我吗？
    　　你会记得我吗？
    　　我叫文文，你呢？
    　　我叫武武。
    　　“别天真了，小鸡！小姐的话怎么可以信？”港佬的声音又传进我耳朵。
    　　那谁的话可以信？
    　　Josie说她要永远跟着我，穷着就过穷日子，富了就过富日子&hellip
    　　她做到了吗？
    　　王熙说她不会再喜欢别的男孩，永远跟我在一起&hellip
    　　她做到了吗？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50:31  做记号
  • 　　（110）
    　　梦里--
    　　学校礼堂挤满了人，舞台上灯光璀璨。
    　　女孩：你&hellip你这个呆子，为什么不留我？
    　　男孩：我&hellip
    　　女孩：你留我，我就不会去遥远的澳洲了！
    　　男孩：不&hellip我不能留你。
    　　女孩：为什么，你不希望我留下吗？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为你留下，我就可以天天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看日出和日落！为什么你不肯开口留我呢？
    　　男孩：我也希望你可以天天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日出日落&hellip可是，我&hellip我不能留你！
    　　女孩哭着下场。
    　　男孩：我是多么舍不得你啊，可是&hellip鸟儿要飞得更高，风儿要吹得更远，你有更广阔的天空去翱翔，我怎么可以把你留住&hellip
    　　梦醒了，午时的阳光透过窗子，晒干了我脸上昨夜的泪痕，而我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本《手绘机票》。
    　　我与王熙曾共同演绎的那个剧本，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预言。
    　　床板开始震动，耳边的手机开始聒噪起来。
    　　是张茜打来的。
    　　“喂，萧志啊，我替你问了下，王熙同意跟你见面。”
    　　“是吗，谢谢你。”
    　　“你先听我说完。她虽然同意见你，但是一定要&hellip一定要我去作陪。”
    　　“嗯。”
    　　“适当时候我会回避的。不过，萧志&hellip”
    　　“嗯？”
    　　“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要坚持吗？”
    　　我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约在哪里？”
    　　“下午四点，还是万象城的那家星巴克。”
    　　四点，那是大学时下午下课的时间，也是王熙每天见我的时间。
    　　多年以前，那些晴朗的下午，微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响，篮球场上传来啪啪的拍球声，还有咚咚的撞篮板声，以及男生们来回跑动时的呐喊和嚎叫。
    　　王熙总是安静的站在场边的铁丝网后面，任由微风拂动她的裙角。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总是歉意的走近她的背影。
    　　今天有没有逃课玩游戏呀。她总是拨开脸上的发丝，夹到耳后，然后把包递给我。
    　　国庆日的万象城，人潮汹涌，到处都在重播上午的大阅兵，主持人陈词激昂，言语激奋。
    　　我出门的时候犹豫了半天，还是带上了只有四页纸的那个剧本，卷在手里。
    　　同样是下午四点，晴朗的天。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五年前，兴奋的奔跑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去见某个人。
    　　星巴克的绿色招牌就在我的头顶，陌生的人占满了整个大厅。王熙坐在角落，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隔着一桌又一桌的人群，她只是安静的望着桌上的杯子，偶尔跟对面的张茜说两句，却永远不会转头发现远远站着一个我。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1:56:42  做记号
  • 　　（111）
    　　张茜说了句什么，王熙抬头一笑，清澈的双眸莹光涌动。
    　　我的心为之一颤，七分迷醉，三分心碎。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把我带回五年前的时光，我曾与这对清澈的眸子无数次偷偷的相撞，无数次享受它们温柔的凝视，无数次从它们的光影变幻中，品尝相恋的悲喜欢乐&hellip
    　　如今的王熙，对我的印象还留有多少呢？
    　　我就这样走过去，她清澈的眸子还会像以前那样，温柔的凝视我吗？
    　　王熙看了一下时间，起身走到旁边一张桌，从一个中年男人的手里接过手提包，翻出纸巾抽了一张，然后抬手将脸边的发丝拨到耳后，把包又递回给那个中年男人。坐回位置前，她还亲昵的转身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他们的无名指上，闪耀着同样的眩光。
    　　我已是七分心碎，三分迷醉。
    　　那不是我曾塞在她手心的易拉罐铁环，这里也不再是那个无知纯真的校园，现在也不再是山盟海誓就能锁住终生的年代。
    　　王熙也不再是那个在球场边安静等我的王熙。
    　　现在的王熙，只会把包递给送她钻戒的男人。
    　　手机有短信来了。
    　　“你怎么还没来，我们都到了。”张茜发来的。
    　　“我已经见到她了，还有她的男人。”我回道。
    　　远处的张茜坐起身张望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机给王熙看。
    　　王熙又走到男人身边，要过包包取出手机，张茜给她念着号码。
    　　马上我的电话就响了，闪动着一个陌生号码。
    　　我轻轻的按掉它，头也不回的离开星巴克。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我将手里的剧本丢了进去。它在我手里早就断成了两截，
    　　或许五年前，我就应该将它一刀两断。
    　　把回忆揣在怀里苟延残喘，不论多少年，它也不会恢复到当初。
    　　原以为跟着她的脚步往上爬，可以慢慢的缩小差距，可是我又怎会料到，自己拼命攀爬的速度，早已远远不如她甩开差距的速度。
    　　当年我死活不肯接过的那本交换日记，藏着的是一个一开始我就能猜到的秘密。
    　　“鸟儿要飞得更高，
    　　风儿要吹得更远，
    　　我有更广阔的空间去翱翔，
    　　怎么能够留在你的身边&hellip”
    　　
  • 【楼主】【楼主】作者:莫出尘  回复时间:2010-03-05 12:00:35  做记号
  • 　　(112)
    　　终于熬到了晚上。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线路，一定会见到可爱的娃娃头。
    　　“节日快乐！”她一见到我就开心的说道。
    　　“节日快乐，请你吃的！”我递给她一块德芙巧克力。
    　　“谢谢！”她捧在手里，却不舍得撕包装纸。
    　　“我帮你拆？”我伸手去拿。
    　　“不要！”她缩回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捏住两端，说：“我自己慢慢撕，包装纸我要留下来！”
    　　我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车厢，除了肥硕的司机像一尊石像般坐在驾驶位，和一个在后排打瞌睡的男人，也只剩我和娃娃头坐在中间一排。即使是喧闹的节假日，这条线路依旧孤僻。
    　　“国庆也不放假吗？”我问她。
    　　她摇摇头，一双大眼睛瞧着我。
    　　“后天的中秋夜，你难不成要在车上赏月？”我问道。
    　　“是啊，我也没办法。”
    　　“想你的家人吗？你老家是哪里？”
    　　“当然想啦！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在梓潼卧龙乡，就是离绵阳很近的一个地方。那里可美了，空气又好，每年中秋的月亮又圆又大！”
    　　今天才知道她原来是个川妹子，我笑了笑，继续听她讲述家乡的美。
    　　“你有什么愿望没，眼前的，不难实现的？”我忽然间心血来潮，想送她点什么东西。
    　　“愿望啊，好多哦！”娃娃头乐呵呵的笑。
    　　“随便说一个吧！”
    　　“随便说一个呀。”她转头看了看车窗外，明净的小脸张望着窗外的花花世界，七分好奇，三分憧憬。
    　　“什么是‘亮饭事’啊，我每天都看见，但是不懂。”她回头问我。
    　　我伸头看了下窗外的街道，大大的霓虹牌，写着“量贩式KTV”。
    　　“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我心里蹦出个主意。
    　　“现在？”她睁大眼睛问。
    　　车正好在这个时候靠站，一直在后排瞌睡的男人走到后门，等到车刚停稳，哐的一声打开车门，我叫了一声“就是现在”，拉着娃娃头的手抢在那个男人的前面下了车，往后面跑去。
    　　“你要干嘛？”她在我身后惊慌的叫。
    　　“我带你去实现愿望！”我紧紧抓着她的手，脚步一刻不停。
    　　“我还要检票呢！”
    　　“别怕，这只是一次逃课而已！”
    　　“但是&hellip”
    　　“你不想知道什么是‘亮饭事’吗？”
    　　手腕上的阻力消除了，她也露出笑容，跟着我的步伐跑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