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猫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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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秋沙鸭（雌）在潜水捕鱼。

　　中华秋沙鸭（雄），摄于临安。

　　躲在石堆里的中华秋沙鸭，一旁的白鹭像是在放哨。

　　◎张海华

　　“多少钱？”我的湖南同学国祥要了一份叉烧，称完分量后问餐厅服务员。

　　“量够彻！”对方用广东话回答。

　　“两个叉？！”国祥摸不着头脑。弄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两块七”。

　　那是２０多年前的事了。我在中山大学读书。初到广州，也跟国祥一样，听不懂广东话。广东菜真好吃，不过，对叉烧这种比较贵的卤味，虽然嘴馋，平时还是很少买的。

　　但咱鸟人说的“叉烧鸭”，却和这餐厅里的叉烧没任何关系。它们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都会让我们流口水。因为，鸟人们昵称的“叉烧鸭”，乃是大名鼎鼎的中华秋沙鸭，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它们被称为“鸟类中的活化石”，繁殖于我国东北，主要越冬于长江以南。

　　初次潜伏即告捷

　　２００８年１１月，在丽水南明湖上游的溪流中，鸟友大桥发现两只中华秋沙鸭。得知消息后，刚好在休假的我立即赶赴丽水。当日下午，我与当地鸟友大桥、老宋等会合，一起来到那条溪流边，发现只剩下一只雌鸟，而且它极为警觉，一直在百米外，很难接近。

　　下午４点多，橙红的夕阳光线铺在清澈的溪水上，中华秋沙鸭依旧在远处潜水、觅食。我们全身迷彩，趁它下潜时提着沉重的器材猫腰往前跑，然后又立即蹲下不动，等它再下潜的时候又一阵跑。终于，离它的距离缩短为七八十米了。这时，我们不敢继续靠近，而是立即在溪边趴下。很不巧，我趴的地方刚好有一株苍耳，它那果实上全是尖刺，手指被扎得流血。但这时，鸭子已顺流而下，我根本不敢移动，只好忍痛等待。

　　６０米、５０米、４０米！快门一阵阵响起，什么疼痛，什么流血，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翌日一早，我独自来到对岸的溪边。因为据观察，它总是在这一段上下游约３００长的溪水中活动———这段溪流又清又急，符合它的习性。我在溪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隐蔽点———那是一丛很高的茅草，我就躲里面。不过，茅草叶锋利如刃，一不小心非被它划得脸上鲜血淋漓不可。于是，我把连着迷彩服的帽子蒙在头上，这样伪装效果更好，也避免了脸上被划破，一举两得。

　　９点多，我看到它在百米外。后来，它慢腾腾游到了两块石头之间，躲在里面梳理羽毛。尽管边上还有只白鹭很神气地站着“放哨”，它还是非常警惕，时不时扭头张望。过了老半天，它终于出来了，开始顺流往下漂，离我不到３０米了！可惜它很快又远去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忽然有３只鸭子从我眼前掠过，往上游飞去。我刚想探头出去看，却又听见一片“哗哗”的落水声，定睛一看，我的妈呀，中华秋沙鸭竟恰好降落在我正前方不远处的水面上！它一边潜水一边向我靠近。最后只有１０多米，当时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感觉好幸福。

　　再次出击交白卷

　　丽水拍“叉烧鸭”，我从早晨开始在茅草丛中潜伏，不敢稍动，直到下午１点半才撤退。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但心里还是蛮开心的。要说遗憾呢，也有一点，那就是这回只拍到雌鸟，而没有见到更漂亮的雄鸟。

　　这点遗憾仿佛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让我对这“叉烧鸭”念念不忘。

　　２０１０年１１月，听说一只在迁徙时迷途的白鹤停留在衢州开化县城附近的溪流中，我和古道、老钱等鸟友赶去拍摄。在如愿拍完白鹤后的次日一早，我们在酒店里用完早餐，随即前往相距不远的婺源，因为那里有不少中华秋沙鸭。但我们那天太大意了，出发时谁都没想到这顿早餐居然要“管住”肚皮近１０小时。

　　车子在婺源的深山里开了很久，原以为下车后不久即可在附近拍摄，谁知又跟着大家走了好多难走的山路，而且是在背着“大炮”、迷彩帐篷等众多装备的情况下。

　　好不容易到了指定地点，大家在溪边搭好帐篷，钻进去架好“大炮”，然后就开始漫长等待。“叉烧鸭”是见到了好几只，有雄也有雌，但一直在很远的地方，没有拍摄价值。

　　到了下午，尽管已经很饿，但一想到如果退出去吃饭的话，一去一回需要好多时间，就只好打消了注意。我包里有３块巧克力，３人分着吃了。

　　后来，觉得再苦等下去也没啥用，我们决定换个地方碰碰运气，到那里重新搭帐篷守候。天可怜见，时近傍晚，忽然有几只中华秋沙鸭在溪流上空飞掠而过，赶紧举起“大炮”抓拍了几张。这便是守候一天的唯一成果，可以说是交了白卷。

　　乍然相遇真惊喜

　　去年年底，临安的山区溪流中出现了罕见的斑脸海番鸭和多只中华秋沙鸭，一时又引起了省内鸟人们的强烈关注。后来，听说两只斑脸海番鸭一直在那里，而“叉烧鸭”早已飞走了。今年元旦，我特意赶去临安，到达那段溪流时已是下午３点多，太阳很快就要西沉，没法再守候鸟儿。不过我利用这点时间仔细观察了地形，觉得溪流拐弯处的那丛茅草适合隐蔽。

　　元月２日清晨６点，天才蒙蒙亮，我已经在茅草里架好“大炮”。此时天气清冷，草木凝霜，偶抬头，见一弯月亮，高挂深蓝天空。

　　耐着寒冷，等啊等，小（音同“僻梯”，一种常见水鸟）们成群结队地过来了，肆无忌惮地在我眼皮底下的水面上嬉戏、潜水、觅食。

　　忽然，“滴，滴……”的声音传来，一只翠鸟飞来，就停在离我不到两米的茅草秆上。透过茅草之间的缝隙，我看到它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伺机捕鱼。而它脚下的那根茅草秆，还兀自上下翘动呢。

　　这真是奇妙的体验！小、翠鸟，它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仿佛我就是草木的一部分。而我，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偶尔按几下快门，也是尽量轻轻地。

　　我很享受这种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

　　小们换个地方去玩了，翠鸟也飞走了。到了９点半，斑脸海番鸭还是不见影。正当失落之际，忽见两只野鸭从下游飞来，掠过我眼前时，它们翅膀上的白斑赫然可见。这不就是斑脸海番鸭吗！

　　但它们继续向前飞，落在离我很远的水面上，然后往上游而去。我当即离开茅草丛，发动汽车，赶去“追击”鸭子。绕过去一看，两只斑脸海番鸭居然就在离岸很近的地方。拍完这鸭子，我用望远镜继续搜索水面，忽然发现一个白点。顿时心中一激灵，再仔细一看，那白点果然是一只中华秋沙鸭，而且是雄鸟！它正向下游飘去。

　　我当即调转车头，返回、停车，提起“大炮”，猫腰急跑，终于又赶到了最初隐蔽的茅草丛附近。当我刚刚进入“狙击”位置，还在大口喘气的时候，就见到那只中华秋沙鸭已顺流而下，进入我的视野了。我赶紧趴下并“扣动扳机”，一阵高速连拍犹如急射，终于抓拍到了它的倩影。

　　不过，我的一位朋友看了照片后说，你的中华秋沙鸭已经拍得不错了，但仍不算最好，你应该到婺源再去拍过，包你出好片……

　　他说的是对的。

　　“叉烧鸭”的“味道”实在太好，值得再次去“品尝”。

　　但摄影永远是遗憾的艺术，对于拍摄野生动物来说恐怕尤其如此。

　　留一点遗憾也好，这可以让我保持继续出发的激情，享受“在路上”的美好感觉，为了这种感觉，再苦再累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