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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溪岭古道。


    □张海华  文/摄


    我一直觉得，生活在宁波，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离开市区的家，快则二三十分钟，慢则个把小时，总之出城不久就可以进山。山中多古道，这些古道是很多市民休闲、锻炼的好去处。不过，除了散心与健身，我们还可以怎么来欣赏古道之美呢？


    3月底，我在市图书馆做了一个讲座，其主题便是“去古道博物踏春”。所谓“博物踏春”，就是从自然观察的角度，也就是博物学的角度，来感受春日古道的自然之美。听众对此很感兴趣，毕竟，走古道本身并不稀奇，但大家都需要一种新的“玩法”。在这里，就为大家介绍一下我近期行走古道的所见所闻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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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泥岭古道独行记


    冬末早春时节，我曾独自到塘溪镇黄泥岭古道走走。这条古道始于塘溪上周村，翻过山后就是奉化的松岙。沿路几乎都有潺潺小溪陪伴，部分路段穿过幽深的竹林。阳光穿过竹林的缝隙，印在碎石砌成的古道上，明暗相间，好似疏朗的琴键。


    古道旁随处可见野果。最引人注目的是南天竹的串串红果，好多好多，也很好看，可惜不能吃。高粱泡的果实居然也还有，少数几丛的果还很晶莹饱满。寒莓不用说了，路边很多。边走边随手摘几颗高粱泡与寒莓来吃，酸甜可口。


    刚进入古道的时候，鸟并不多，连叫声都很少听见，只有几只树鹨（音同“六”）被我惊起，大惊小怪地鸣叫着，飞到了竹枝上。到了半山腰的开阔处，那里有类似小型梯田一样的几块农用地。几只鹀（音同“吴”）在草丛里轻声“啧，啧”叫着，一见我过来，就飞入了灌木丛里。


    继续往上走，见有块石板架在小溪上，溪流对面是一条落叶满地的小路。路边开着一朵白花，起初以为是蓬蘽（音同“磊”）的花，后来一看叶子，有5-7枚小叶，原来是空心泡。没想到这么早就开花了。


    前面是杂树和竹林，鸟叫声很多。先拍到了一只黄喉鹀的雄鸟。这家伙具有高耸的冠羽，很神气。“吱吱嘿，吱吱嘿”，是大山雀的声音。“喵，喵……”如小猫叫的，是黑鹎的叫声。此外，还有绿翅短脚鹎、灰眶雀鹛、红头长尾山雀在飞来飞去，“居居，吱吱”一片热闹。竹林中，传来响亮的“笃，笃”声，啊，居然还有啄木鸟！可惜找不到它。我猜那是斑姬啄木鸟，这是本地最小的啄木鸟，比麻雀还小一号，喜欢在竹林中活动。


    山路上，一棵石楠挂满了累累红果，在阳光下十分好看。忽然，一只绿翅短脚鹎飞来，倒挂金钩，啄食果实。附近有一大丛紫麻，其白色的果实模样古怪，像是一颗颗饭粒粘在枝条上。我看到一只大山雀飞入紫麻丛中，就举起望远镜看，谁知竟意外看到一只暗绿绣眼鸟正躲在里面啄食紫麻的果实。真没想到鸟儿爱吃这种果实。


    在这幽静无人的山径旁坐了一会儿。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微暖的风拂过脸颊，周遭惟闻鸟鸣啾啾，内心顿觉十分宁静、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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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溪岭古道亲子游


    独行固然有独行的乐趣，不过，在这美好的春日，带上孩子一起走古道，也是件十分有趣的事。今年3月中旬的周末，我们十几户家庭相约一起走长溪岭古道。


    这条古道是古代的官道，石砌的山路修得很好。它南起江北慈城英雄水库旁的南联村，向北翻过小山后，就到了慈溪掌起镇，一路上可谓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值得一提的是，其岭上为长溪关，古时曾为兵家必争之地。如今，长溪关仍有不少古树，如枫香、沙朴、红楠等。


    那天，在山脚我们看到一丛丛白色的花。我给大家介绍说，这就是蓬蘽，属于蔷薇科的植物。到了4月底，它的果实成熟了，就可以吃了。有人叫它们野草莓，宁波方言中也有叫“阿公公”的。


    沿古道上山，首先进入一片竹林。孩子们都很兴奋，像放归山林的猴子似的，到处跑，寻找一切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忽然，我听到一阵轻柔、动听的鸟鸣声从竹林深处传来：“铃铃铃，铃铃铃……”非常像电话铃声。我跟大家说：安静，安静，听，是谁在竹林里轻轻唱歌？孩子们都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感受这独特的鸣声。在这一刻，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为此陶醉。我说，这唱歌的小鸟是棕脸鹟（音同“翁”）莺，这是一种脸颊棕黄、背部黄绿的非常娇小美丽的鸟儿，虽然常见，但它们天性害羞，因此极少在人前露脸。


    在山路边，有孩子发现了几株灌木都长着鲜红的果实，过来问我这是什么野果。我说，这种植物的名字叫做“红凉伞”，属于紫金牛科的。孩子们一听，觉得奇怪，忙问为什么叫“红凉伞”。我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先不说，你们蹲下来仔细观察观察，或许自己就能明白了。于是，几个小朋友就围住那几株灌木，上下打量起来。我看大家仍然是一头雾水，便伸手把叶子的背面翻上来给孩子们看。“啊，没想到叶子正面是绿色的，下面却是紫红色的！”有人喊了出来。“这就对了！你们看，它多像一把撑开的红色凉伞啊！”我说。


    继续前行，当我正为大家介绍蒲公英、猫爪草、天葵、刻叶紫堇等路边常见野花时，忽然有位妈妈说：“看，这是什么野果？”我走过去一瞧，呦，原来是胡颓子！胡颓子秋冬时节开花，春天果熟。不过，眼前胡颓子的果只有少数已经红了，多数还是绿的或微红的，说明还没有熟。我说，这种果实挺好吃的。这下孩子们又来劲了，争相过来品尝，也不管熟不熟。


    到了长溪关，我们决定休息一会儿。但孩子们都闲不住，见到一旁的竹林中有位老奶奶在挖笋，便纷纷跑去围观，也学着想挖到一株春笋。尽管最终徒劳无功，但人人兴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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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道之旅惊喜不断


    在古道上行走，如果留心观察，有时还能遇到不少惊喜。


    犹记得，去年4月初，我到东钱湖洋山村走大嵩岭古道，沿路除了看到蒲儿根、还亮草等常见野花之外，还在半山腰意外地发现了一种珍稀野花，那就是毛茛叶报春。在浙江有分布的报春花很少，总共才两种，即毛茛叶报春和安徽羽叶报春。毛茛叶报春的野生种群已比较稀少，需要加强保护。我所见到的那几丛毛茛叶报春就盛开在古道的石缝里，淡紫红色的小花简洁而精致，把这段古道点缀得别有一番风味。


    今年3月底，我到著名的亭溪岭古道去录鸟鸣。不过，我不像大多数人那样从这条古道位于横溪镇的那一端上山，而是选择从东钱湖城杨村的那一端走——因为，由于人少，那里的环境更为清幽。我发现，在早春时节，城杨村的亭溪岭古道有一大特色，那就是沿路全是盛开的紫堇，其中最多的是刻叶紫堇和珠芽尖距紫堇。


    不过，那天去那里，最令我开心的倒不是欣赏这野花夹道之美，而是意外地在离古道入口处很近的地方遇到了一种珍稀鸟类。当日上午，我拿着录音器材沿着溪流走，忽然在路边的小竹林中听到一阵细碎的鸟叫声，顿时一激灵，心想：这应该是短尾鸦雀呀！赶紧拿出望远镜一看，真的，二三十只短尾鸦雀就在我眼前跳跃！短尾鸦雀是我于2008年发现的浙江鸟类新分布记录，当时是在四明山中拍到的。后来，有鸟友说在东钱湖区域内也发现了，但我一直没有亲眼见过，没想到那天在无意中与这群可爱的小精灵邂逅。


    古道沿线的自然之美真的是说不完，限于篇幅，只好就此打住。最后送两句改编自古诗的打油诗给大家：春眠早觉晓，出门看花鸟。真的，莫负了这大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