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猫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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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完成羽化的蟪蛄

黑蚱蝉

松寒蝉

    □张海华 文/摄

    今年7月，宁波连续出现40℃左右的酷热天气，高温之猛，为近年所罕见。像我这样痴迷于野外自然摄影的人，也不敢在白天长时间待在外面。话说，在这样的天气下，鸟儿等各种小动物也不活跃了，它们也会尽量待在阴凉处。夏季被鸟友们称为“鸟荒”季节，因为实在拍不到几种鸟。

    不过，如今唯一不惧酷暑，且依旧“高调”宣示自己存在的，恐怕只有一类，那就是蝉。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它们都鸣叫不休。我小时候淘气，暑期里抓蝉是童年一大乐事。现在当然不抓了，但试图探明本地常见蝉的身份，又成了我的新乐趣。

    城市里的蝉

    先来说说宁波市区以及郊外平原地区常见的蝉。它们主要有三种，那就是：黑蚱蝉、蒙古寒蝉、蟪蛄。

    城区数量最多、叫得最响同时也是个子最大的蝉，无疑是黑蚱蝉。其体长可达四五厘米，体色几乎全黑，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背部有金色细毛。黑蚱蝉的叫声很单调，在我老家浙江海宁，它的俗名就叫“老前”，这里的“前”是象声词，意思就是说它只会无休无止地“前前”叫。有人说，那是一种“持续的强大的电锯噪音般的”声音。黑蚱蝉最喜欢“大合唱”，有时一棵树上就有好多只一起唱，气势不小，但有时也真的嫌它们太聒噪了一点。

    蒙古寒蝉算是中等大小的蝉，体长3厘米左右，背部以绿色为主，杂以黑斑；其鸣叫声比较独特，比黑蚱蝉好听很多，而且音调多变，时高时低，时急时缓。蒙古寒蝉在国内分布很广，在各地有各种各样的俗名，这些俗名基本上来自于对其鸣叫声的描述。比如，北京人就叫它为“伏天儿”，因为其雄蝉的鸣叫声就是持续的“伏天儿！伏天儿”，非常形象；而在我老家，蒙古寒蝉被叫做“无知鸟”（在方言里，“鸟”发音类似“吊”）。

    蒙古寒蝉的鸣唱期很长，在浙江，可以从6月持续到10月初。北宋词人柳永说“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估计说的就是蒙古寒蝉吧。另外，从我童年的经验来看，这是一种很警觉的蝉。当人接近时，它先是停止鸣叫，然后还会绕着树干“躲猫猫”。

    蟪蛄则是3种常见蝉中最小的，体长才2厘米多一点。当然，得说明的是，在昆虫分类学上，蟪蛄有好多种（都归为蝉科蟪蛄属），而本地常见的蟪蛄体色以黄绿为底，饰以黑纹。其雄蝉通常发出“滋，滋……”的鸣声，也有人打趣说，它的叫声像是“吃，吃，吃”，好像它老是吃不饱似的。蟪蛄个子小，鸣唱声也比前面两种蝉轻很多。在口语中，大家常把蝉称为“知了”，我觉得“知了”这个名字用来描述蟪蛄特别合适，因为很像它的鸣声。

    蟪蛄这个名字出现得很早，如《庄子·逍遥游》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指蟪蛄的成虫的生命期很短（其实蝉都是这样），只在夏天羽化（从蛹变为成虫）鸣唱，很快就死去了，故“不知春秋”。但令我惊讶的是，在2021年11月上旬，我居然还在四明山脚下的田野中听到了蟪蛄的叫声，并且拍到了它。深秋时节还有蝉鸣，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

    蝉是鸟类的美餐，它们什么时候受到鸟类等天敌的袭击，可以从其叫声的变化明显判断出来。当一只蝉原本正“伏天儿，伏天儿”或“滋、滋”欢唱时，忽然声音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唧、唧”声，那么十之八九是被攻击了。

    山林里的蝉

    宁波山里的蝉，种类非常多，由于我所知非常有限，因此实在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种，甚至有些我拍到了也暂时没有“验明身份”。上文说到的3种蝉，在山里也有。除此之外，在四明山里常见的蝉还有螂蝉、松寒蝉等好多种。

    螂蝉也是大型蝉，雌虫体长近5厘米，雄虫则不到4厘米，身体黑色并带有绿色斑纹。夏天，在山林中，到处可以听到螂蝉此起彼伏的鸣唱声：“唧……唧唧唧。”跟蟪蛄一样，螂蝉的体色跟树皮非常接近，具有极好的保护色。有一次，在五龙潭景区的溪边，我听到一只螂蝉就在我身边的树上大声鸣叫，而且位置比较低，可一开始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才发现它就在我眼前几乎触手可及的树干上。

    松寒蝉也是一种特别有意思的蝉。它体长约3厘米，头部和胸部有黑色、褐色相间的斑纹，腹部黑色。印象中，松寒蝉的鸣声出现得比较晚（通常我是在8月前后开始听到），但结束得也晚——在10月下旬，连蒙古寒蝉都已销声匿迹的时候，还有好多松寒蝉在不知疲倦地歌唱。其鸣声也很多变，我听到最多的一种是：“堪萨斯，堪萨斯……”很有异国情调，蛮有趣的。

    2021年7月底，我在朋友圈里发过一条关于蝉鸣的短视频。后来，有位从小在雪岙村长大的朋友留言说：“有一种黑色的小蝉，专门趴在墙上叫，叫声像是‘皮鞋丝，皮鞋丝，皮鞋丝，丝丝丝……’每当它一叫唤，大人就会告诉我们，秋天快要来了，河里水凉了，别去游泳了。”这几句话说得非常形象、精彩！我马上猜出，他说的蝉，就是本地山里常见的松寒蝉。

    如果你曾留意听过这种蝉的叫声，然后用宁波话来念一遍“皮鞋丝，皮鞋丝，皮鞋丝，丝丝丝……”就知道这描述是多么传神了。不过，起初，对于朋友留言中的“专门趴在墙上叫”这句话，我还是有点疑惑，因为蝉通常是在树枝上叫，怎么会在墙壁上鸣唱呢？直到有一次，我在山路边拍蝴蝶的时候，亲眼看到一只松寒蝉趴在电线杆上放声歌唱：”皮鞋丝，皮鞋丝，皮鞋丝，丝丝丝……”既然它连电线杆都不嫌弃，想必在墙壁上“献唱”也实属正常吧。

    还有不少蝉我拍到了，却叫不出名字，因为找不到关于蝉的权威的参考书。2020年7月的晚上，在四明山国家森林公园里，我见到多只灰绿色的蝉，其体长明显超过蒙古寒蝉。它们叫得特别响，简直让人耳朵受不了。后来，有朋友告诉我，这是浙江螗蝉。今年6月，在海曙区龙观乡的四明山里，在同一个地方我拍到了两种以前从未见过的蝉，它们都很小，甚至比蟪蛄还小，当时都趴在草叶上叫得很响。第一种，身体与足均为黑色，而翅膀一半透明一半金黄。它叫了一会儿，忽然飞了起来，就在我头顶上叫。一开始，我还以为它像鸟儿一样边飞边叫，可后来觉得不对：它怎么一直在我头顶叫啊！拿下帽子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这家伙居然就趴在我帽子上鸣唱呢！第二种，身体与足以绿色为主，腹部两侧有黑斑，翅透明，长得很秀气。可惜，我还没查出它们的名字。

    以上，简单为大家介绍了宁波本地的若干种蝉。蝉鸣声声，最能代表夏天。古往今来，有无数诗人咏唱过蝉，如：“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类似的名句实在太多了，以后有机会，写一篇《古诗里的蝉》，想必也是蛮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