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超从医75年,护住了16000个患者的肝脏和生命。
02
乱世
一个行内都知道的细节:
吴老身高只有1米62,上手术台,总要垫一个小凳子。
因为不够高,于是选科室时,总有人开玩笑要他去选儿科。
对此他从来很认真,非要怼回去,“我非干外科不可”。
吴孟超一生执拗。
他也的确,有一双天生要干外科的手。
出生福建闽清小渔村,当时时局动荡,沿海地区的苦人家时兴下南洋,吴孟超的父亲也不例外,前往马来西亚捞金。5岁时,母亲就带着小吴也跟了过去。
不曾想,南洋也不好过。
一家人卖过米粉,后为生计,父亲买下几亩橡胶园。吴孟超就一边上着华侨学校,一边帮家里割橡胶。
10岁的小吴,一天日常如下:
凌晨一点多被父亲叫醒,吃完东西便戴着顶灯,背着小竹篓,攥一柄橡胶刀就往森林一样的橡胶园去割胶。
林里黑漆漆的,没鞋子穿,草刺得脚疼。
但割胶的手,必须又快又轻。
快,是要在太阳出来前,热气把胶凝固前,多割一些赚钱。
轻,是不能割到树上的水线,割断,树就不出胶了。
小小年纪,吴孟超已经每天在做着细致的“手术”。
正是贪玩的年纪,吴孟超睡不够、营养没跟上,不长个子,手上还落满了厚茧。
这样的日子,吴孟超回忆起来也没叫过苦。
他不怕苦,就怕憋屈。
后来日本侵华,抗日战争爆发,作为初中班长的他,和几个同学一起,想要回国抗日。
说走就走。
从诗巫坐船到吉隆坡办手续,去新加坡办签证,再从西贡入境昆明,一个月的路途,他忍了。
西贡进昆明,外国人入境签字就好,可他一个黄种人,却被要求按手印,他又忍。
好不容易回国,第一晚被偷个精光,去公安局报案,反被指责不小心。他再忍。
不是他脾气好。
而是那时吴孟超心里就琢磨着一件事——救国,无论方法如何。
战火年代,出行处处被掣肘,前线是去不成了。
留下来读书吧。
昆明考学,他辗转上了同济的高二。因为女朋友想学医,加上女朋友家里资助,他俩就一起学医了。
21岁,他和女朋友(也是之后的妻子)双双被录取,成为医学院前期学生。1949年,同济大学医学院毕业后,成了一名外科军医。
似乎很顺利?
进了单位,有了编制,对一个乱世中的贫家少年,大好前程吧。
可他不满足,因为这不算救国。
开刀匠固然好,可怎么做能更好,救更多国人?
导师裘法祖言传身教。
裘原本并不被他导师看中,可后来,导师不得不刮目相看。
为啥?
他非常笃定地说——
我不浪费时间。
外科上都是实践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看书
做实验
吴老的那些成就,坦白说跟天赋没什么关系。
只靠一个字,干。
在能安心享受退休生活时,他总不肯退。
2019年,97岁高龄才从院士退下来。
因常年手术,脚趾不能常年并拢。
再仔细看他的右手,食指第一节关节是朝外翻,使得食指像个钩子,不适合签字吃饭。
可那是握手术钳最平稳的姿势。
一辈子连肌肉的记忆都是:这是一个医生的身体。
退休是不可能退休的。
退下一线后,他依然坚持每天去门诊,每周保持2台2个小时的手术。
在有次采访里,他聊到10年前的事儿时,还不自觉地说“年轻那会儿”。
年轻那会儿是多年轻?
——80岁。
体力和年纪,挡不住他想要解决一台手术的决心。
“心态平衡,手脚常动,脑子常用,管住嘴巴,定期查体。”
这是他记得滚瓜烂熟的二十个字。
不是什么鸡血,也不是什么成功秘诀。
而是一股劲儿。
做到这二十个字,只要体力允许。
就能救一个,再多救一个。
03
冷漠
对病快准狠,对人慢拙仁。
这是吴老的行医准则。
作为医生,吴孟超不爱笑,特别对自己的学生。
可在患者面前,他温柔得不行——
每次问诊,确保半小时一位;
接触患者身体前,必会先让自己手的温度变热……
吴孟超的关切,不仅在那些绝症、大病。
更关照到每个普通人的小难处。
不止看人的病,还看得到病的人。
2005年吴孟超拿到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上头派人来考核,要接待领导,就得取消手术。他坚持不取消,因为患者是个家境不太好的农民,多耽误一天,就要多交一天的住院费。
病人带来的片子能诊断得清楚,就不让他们再检查;如果B超就够用,就不建议他们做更贵的ct或核磁共振。
把病治好,让患者和家人舒心,再收自己该收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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